小鹅的幸福生活

　　2012年7月的一天，我接到了在荆门开出租车弟弟的电话，他说，因为视力减退，到荆门康复医院看病，医生说情况比较复杂，建议他到上一级医院作进一步检查。 我马上要他到我工作的医院就诊。

　　尿毒症！当我第一时间拿到检查结果，我无法自持，躲到一个僻静的地方痛哭了一场。 抹干眼泪后以最快的速度为他办好了入院手续。 然后与其他兄弟姐妹商量对策。 出租车是肯定不能开了，家里的三间瓦房已是年久失修，四面透风。 他这种病也是无底洞！病情稳定后还得回到他参与新农合所在地继续与疾病抗争。 商量的结果是兄弟姐妹们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帮他一边治病一边翻修老宅。 让他出院后有个休养生息的地方。 当地政府和乡亲们得到这个消息后，都纷纷伸出援手……

　　亲人的关怀、政府的关心、父老乡亲的帮助，给了绝望中的弟弟活下去的勇气，也给这个风雨飘摇中的家无比的温暖。

　　出院后面对高额的治疗费，每周两次的透析，遥遥无期的肾源以及两个未成年的孩子，弟弟就想重操旧业＿开出租车，以此赚钱贴补家用。 我们考虑到他的身体状况，力劝他对自己及他人的生命负责，已不适合做的事情坚决不能做。 于是，他的这一想法刚刚萌生便被否定了。 无奈的弟弟只能回家重拾几亩薄地，而重活累活都落在了弟妹的身上。

　　勤劳贤惠的弟妹在家庭遭遇变故的时候，不离不弃，毅然决然地担起所有的重担。 他们除了种地以外，还养猪、养鸡。 2015年弟媳放养了100多只鹅。 年底亲朋好友全体分享后，都称道她养的鹅绿色环保品质好。 弟媳也觉得鹅的全身都是宝，便萌生了扩大养殖的念头，并开始种植玉米、大麦、青草。 虽然有想法有行动，可心里没底气。 启动资金，养鹅技术，成品鹅销售等等问题困扰着她，令她寝食难安。 在她一筹莫展的时候，曾集镇及孙店村委会的父母官们及时送来了关爱及振奋人心的消息：国家有了精准扶贫的政策，你们家是扶贫对象的首选。 这样，我弟弟杨龙有幸成为市农业局邵祖江局长一对一的扶贫对象。 扶贫组的到来圆了我弟媳的养鹅梦。

　　今年的端午小长假，我回到了我的老家——荆门市沙洋县孙店村20组。 刚刚走到村口，就听见一阵嘈杂的鹅叫声，循声望去，只见在绿色背景的映衬下，白花花的一片中有一位红衣女穿梭其间，好一幅美丽的田园风光。 我忍不住掏出手机，迫不及待的“咔擦”起来。

　　闯入我镜头的正是我的弟妹易君秀，她看到我，甜甜的一声：‘姐，回来了’！我的心顿时融化！回家的感觉真好。 我主动要求当她的跟班，一来体验喂鹅的乐趣，二来也想能帮帮忙，早就听说她忙的饭都吃不上。 我到家时正赶上鹅吃早餐。 喂食区一角的台面上放着一大盆鹅食。 弟妹一声吆喝，鹅们听到熟悉的召唤，从四面八方争先恐后地向我弟妹围拢。 弟妹在鹅群的簇拥下将“鹅饭”一一倒入食槽，鹅们如饿狼扑食，奋不顾身地在食槽里抢食，抢到食物就囫囵吞枣，然后匆匆忙忙跑到河边去喝水，喝完水又马不停蹄地跑回来抢食。 食槽抢食的、塘里喝水的，来来回回、川流不息。 这群可爱的精灵就像白色的云彩形成的一幅流动画卷。

　　这是什么美食啊，鹅怎么这么爱吃呢？弟妹告诉我，这就是他们自己种的大麦和玉米用粉碎机粉碎后的混合物。 我说这多麻烦啊，不是有现成的饲料买么，她说饲料成本高买不起，再说我这提前自种的大麦玉米多环保多好啊。 我环顾四周，的确，这里山清水秀，是植物生长的绝佳场所，再看看用铁丝网围成的一大片鹅的领地，由鹅的“卧室”（大棚）、“餐厅”（喂食区）、“游泳池”（三口鱼虾池塘）、“后花园”（一大片树林）组成，即保证了它们宽阔的活动区域，又可保护周围农田的农作物不被鹅侵害，也防止它们误食打农药的农作物后中毒。 尤其是鹅们夜间栖息的别墅（大棚），更是宽敞明亮、干净整洁。

　　我暗叹，多么聪明的养鹅人，多么幸福的一群鹅！

　　说话间，我弟弟开着农用车拖来一车青草，看到弟弟气色不错，我关切地问他病情怎么样了，他说比以前好多了，每周做两次透析，不上医院的时候就来这里干点轻松的活，只是苦了你弟妹啊。

　　弟弟一边说着一边走进“别墅”，开动了碎草机，鹅们听到机器的轰鸣，就像战士听到了集结的号角，一眨眼功夫，一大车被粉碎的草就被一抢而空。 我就纳闷了，这群鹅还在少年期，就吃这么多，刚吃完粮食又吃青草。 到了“青壮年”不是吃得更多啊，这也太能吃了吧！，弟妹笑了，是啊，这都才一个月大呢，每天要吃三顿草，三顿主食，只要吃饱了就不找我叫唤了，你看他们多开心。

　　这时候我看到有两只鹅离开大部队，在一旁窃窃私语，像一对热恋中的情人。

　　鹅群中有一只奇葩，它浑身没毛，褐色的表皮下露出强健的肌肉，它离群索居，孤独的身影显露出一种桀骜不驯。 这只与众不同的鹅再一次激发了我强烈的好奇心。 弟妹于是饶有兴致地讲起了它的故事：这只鹅一出生就是灰色的毛，而且是唯一一只，那些白色的鹅以为不是自己的同类，就千方百计地排挤它，在鹅群中它跑到那里都有小白鹅啄它，它总在不停的逃跑。

　　久而久之，一身毛全被硺掉了，但是，为了填饱肚子，它只有忍气吞声，瞅准机会就大口抢食，抢完了就跑，我看它实在可怜，想给它特殊照顾，就想单独给它喂食，谁知道它并不领情，总也抓不到，它宁可和大伙抢食。 曾经有几天我把它和几只患了感冒的鹅一起单独喂养，因为那些鹅精神差，没有力气攻击它，只是有点担心会被传染上感冒，结果它安然无恙。 听了弟妹的讲述，我深有感触，我想，或许正因为它特殊的生存环境，才造就了它临危不惧、坚忍不拔的性格和如此野蛮的体魄吧。

　　“别墅”里的鹅渐渐散开去，弟弟弟妹再次忙碌起来，我也不能袖手旁观，齐心协力地帮助他们清理鹅粪和食物残渣，一会儿工夫，就收了满满一车，我随着他们来到地头，弟弟说把它们堆在这里发酵，作为下一茬农作物的肥料。

　　沤好的肥料去种庄稼，成熟的庄稼又可以养鹅，鹅产生的肥料还可养鱼虾，鹅到鱼塘里闹腾顺便也给鱼增了氧……多么完美的生态系统啊！我陷入了沉思，要是我们所有的食物琏都是这样产生出来的，我们的食品安全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弟弟又马不停蹄地忙着去粉碎玉米和大麦，给鹅们准备下一顿，我和弟妹去拔青菜，这些青菜都是套种在玉米地里的，嫩绿的一大片，煞是招人喜爱，用手轻轻一掐就会流出汁液。 哎呀，我说你们的鹅比人还吃得好呢，这在城里是绝对的奢侈品啊！弟妹说，我们今天早上吃得凉拌菜就是这地里的，等这茬青菜吃完，玉米又长起来了。 她还告诉我，鹅是吃素的，青草青菜部分树叶及各种粮食它们都爱吃。 比如艾草、车前草、竹叶、竹笋、灰灰菜、马苋菜等等。 我一听乐了，这里面有好多野菜还属于药食同源的好东西，人也爱吃呢！怪不得你养的鹅活蹦烂跳，那么健康，敢情你喂养的食物不仅绿色环保还均衡全面。 她说，姐，你只看到了眼前的鹅少年，想当初刚买回鹅宝宝时多艰难！我们是阳历五月上旬买的鹅苗，那时天气多雨，鹅棚里夜间温度还很低，它们扎堆取暖，这样小鹅很容易被压死，我只好24小时守着，一扎堆我就用手把它们一个个分开，饭就端到鹅棚里吃，困了就在鹅棚里打个盹，那个辛苦啊，简直用语言无法形容，都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 即便这样用心照顾，也还是有100多只小鹅病倒。 当时急的我五爪挠心，眼泪像决堤洪水。 幸得一好人告诉我一秘方，用一种植物熬水给鹅喝，可防病治病，我立马照办。 还真管用，病鹅治好了。 从那以后，若遇到阴雨天我就会熬一锅汤喂它们喝，预防疾病。 随着温度一天天升高，鹅也一天天长大，我才能睡个安稳觉，但是，白天就像陀螺一样，根本没有一刻的停歇，毕竟2千张嘴在等着我喂呢，不过看到它们健康成长，我打心眼里高兴。 虽然苦点累点，但这样的日子有奔头。 姐妹两人絮絮叨叨，嘴上讲古，手上摇撸。 不知不觉就拔了一车的青菜，只等弟弟粉碎完玉米大麦再来拖回去。 我和弟妹选择了一大袋最肥嫩的青菜先扛回家，这袋青菜是我预备带回城自己吃的，回家的路上弟妹顺道带我参观了她的又一杰作：稻田套养小龙虾，这样长出的龙虾味道极其鲜美。 我一边走一边拍照，心里更是五味杂陈，除了心疼更多的是敬佩、欣慰、欣喜……

　　刚到家鹅就望着它们的主人不停叫唤，好似在告诉主人：饿！饿！饿！风趣的弟媳对鹅说你们的主人（去粉粮食的弟弟）工作效率太低，这半晌还没回来。 我给你们准备好了餐间点心，没车没办法弄回来，你们就再忍忍吧！我笑了，听着嗷嗷待哺鹅群的呼唤，我忍痛割爱把准备带回城的青菜抱了一抱走向鹅群，站在鹅群中我犹豫了。 这么多鹅，我抱的青菜分给它们还不够塞牙缝呢！哎，管不了那么多了。 我像天女散花一样，前后左右抛出青菜，惹的鹅群到处争抢。 这场景让我想起了早些年农村娶媳妇撒喜糖的情景，一捧喜糖撒出去，大人小孩一抢而空，那种抢到喜糖之后的喜悦与失手之后的沮丧情绪表达得淋漓尽致，这群鹅们就像一群抢喜糖的顽皮孩子。 这一出“天女散花”只能是让我过了一把喂鹅的瘾。 可爱的小鹅们还是等你们的主人回来解决问题吧，我得小心翼翼撤退，别踩到你们。

　　不一会，弟弟回来了，它们再一次上演了争抢食物的“闹剧”。

　　“酒足饭饱”之后，它们便三五成群地在塘里戏水、在塘堤上沐浴阳光、在树林里慢步，一副悠然自得的神情……

　　坐在屋檐下看着这群幸福的鹅，思绪翻滚，现在满大街农药、激素、抗生素动、植物很是让人闹心，食品安全成了国人的心头大患。 然而在这里我看到的是一方净土。 内心有个声音萦绕不去：鹅幸福！吃鹅、穿鹅的人也幸福，养鹅人辛苦！我说，你这鹅不吃饲料、不吃药，吃得都是绿色食品、喝的都是“矿泉水”，绿色环保、成本又低，你的鹅真幸福。 她告诉我，如果是饲料喂鹅的话，关在笼子里，长得很快，两个月就可以出栏，像她这样放养的又不吃饲料的鹅生长周期要长得多，而且人特别辛苦，她说她一天劳动下来，腿都是“木”的，但是想到国家政策这么好，建鹅棚、买鹅苗都是扶贫小组帮忙贷的款，邵局长，樊组长多次家访还自掏腰包送钱送物慰问我们，给我们鼓励和支持。 还有好多不留名的好心人伸出了援助之手。 我心里已经非常感激了，我实在没有什么可回报的，我能做的就是尽全力好好养这些鹅，它们就是我的命根子；凭我的良心给大家带来放心的食品，这就算是给政府和所有好心人的回报……

　　看到我弟妹那张与年龄不相称的“饱经沧桑”的黝黑的脸和粗糙的手，想起我弟弟的病，这个家里全部重但就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