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汉代历史的朋友,大概都知道汉武帝宠幸卫子夫的故事。 卫子夫本是平阳公主家的歌女,但后来被汉武帝看中,召入宫中,一时间万千宠爱集于一身,汉武帝甚至为她废去了原来的皇后陈阿娇,立其为皇后。
汉武帝虽然雄才大略,但是这种喜新厌旧的荒淫生活,却深受后世人们的谴责。 很多诗人更是对这种行为进行了明嘲暗讽或以古讽今。 比如,王昌龄的这首《春宫曲》便是其中一首,该诗写春宫之怨,却无一句怨言,全篇几乎都在写新人受宠的情形,但是字里行间中,却暗示了旧人失宠的愤恨,诗人以侧面烘托之手法,明暗之中,以古讽今,写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们来看这一首被选入唐诗三百首中的七言绝句:
春宫曲
唐·王昌龄
昨夜风开露井桃,未央前殿月轮高。
平阳歌舞新承宠,帘外春寒赐锦袍。
前两句写时间、地点,很有特色,“昨夜风开露井桃,未央前殿月轮高”,诗人写露井旁的桃花,在春风的吹拂下,绽放出了娇艳的花朵,而未央宫的前殿上,月轮高照,银光铺满了地面,连月亮都显得更加明亮了。 一个“春”字,一个“宫”字,一写时令一写地点,表面写景,实则别有深意。
诗人这春意融融、和睦温暖的描写,其实是以物比兴,暗喻歌女受宠的隆重,桃花带露,暗喻新承恩泽,因而更显娇艳,而月亮本无远近高低之分,可是在这里,诗人偏偏说未央宫前的月亮比别处更高更亮,那是因为此处正是新人受宠的地方,炽手可热的地位让月亮都与别处不同了,这看似无理的背后,实则是诗人浓墨重彩的一笔,也因之更有味道。
如果说前两句还是暗示,那么后两句就是明写了,诗人说,“平阳歌舞新承宠,帘外春寒赐锦袍”,卫子夫因清歌妙舞而得宠于汉武帝前,可以说是非常偶然的,诗人说“新承宠”,无疑是写卫子夫入宫之初,受到的万千宠爱。 诗人从一个细节表现了出来:桃花已开,说明是春暖时节,但是,皇帝此时正将万千宠爱集于卫子夫一身,所以他仍然觉得外面春寒仍在,因此特意赐给锦袍,以示关心,通过这样一个夸张的细节,让我们确实感受到了,新人受宠之深。
但是,既然有新宠,一定就有旧欢,那个刚刚失宠的旧人呢?此刻是不是在冰冷的宫室中,遥望着未央宫前的欢笑,黯然神伤呢?要知道,那曾经也是自己受宠的地方啊!通过这样的弦外之音,我们就感受到了,受宠、失宠之间的差别,是如此鲜明,封建贵族骄奢淫逸的生活,也更值得反思了。
虽然王昌龄的这首诗,描写的都是汉宫旧事,明写新人受宠的情状,暗抒旧人失宠之怨恨,但实则是以汉喻唐,借古讽今,全诗虚此实彼,言近意远,似乎无怨,怨至深;似乎无恨,恨至长。 正印证了后人对王昌龄七绝的评价:“令人测之无端,玩之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