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景润没念完高中,就以优良的成绩考入了厦门大学数学系。 这时的陈景润就如饥饿的人扑在面包上一样,整日里如饥似渴地啃着各种各样的数学书籍。 但当时正值解放初期,已经逃到台湾的国民党军队,常常出动飞机空袭福建沿海地区。 我防空指挥部不得不在敌机来犯时拉响警报,通知并动员群众转移疏散和隐蔽,同时我防空部队给予其奋勇还击。 但是这样一来,陈景润就要在防空洞一下子呆好几个小时。 白白浪费那么多时间,太可惜了。 “能不能争取时间在防空洞里继续学习呢?”陈景润冥思苦想,终于找到了一个好办法。
他把整本的教科书一章一章地拆开来,分装成几个薄本,把需要学习的几页放在口袋里随身携带,一旦遇上警报,他就可以躲在防空洞里学习了。 陈景润这个化整为零的办法后来得到推广,同学们纷纷仿效起来。 为避免空袭造成损失,学校决定转移到山区,在庙里上课。 同学们自己动手,把简陋的桌子板凳一摆,破庙堂便成为课堂。 当时,上课、吃饭、住宿都分别分散在好几个地方,每天都要往返好几趟,这样在路上便要浪费不少时间。 为了节约时间,陈景润便边走边看,甚至有一次撞到了一位老大爷身上还浑然不觉。
在厦门大学3年的学习里,陈景润碰到了不少好老师。 李文清老师常常在课堂上给大家介绍一些国内外学术动态,或者讲一些令人深思的数学难题以及许多富有启发性的数学家的故事。 李老师还给大家讲了印度数学家拉曼纽让的故事。 当时西方学者大多看不起东方学者。 拉曼纽让连大学都没毕业,只是在一个税务机关当小职员,但他却暗暗下决心为东方弱小民族争光。 他挤时间拚命攻读,刻苦钻研。
后来,他从自己做的习题中选出120道题,寄给了当时英国剑桥大学的大数学家哈代以显示东方古老的智慧,哈代从这些习题中发现了他的数学才能,大为赏识。 拉曼纽让终于成为有名的数学家,在很多方面都取得了独特的成就。 这个故事让陈景润激动不已,他暗暗地想:“现在我们解放了,中国人民已经站起来了,印度的拉曼纽让能做到的事,为什么我们新中国的青年就做不到?我就不信!”陈景润暗暗发誓要为国争光。
在大学的几年里,陈景润抓紧一点一滴时间,贪婪地阅读了大量的数学书籍,仔细地做了一道又一道习题,不厌其烦地进行了繁杂的计算。 他的生活规律几乎成了一个固定的公式,那就是:宿舍—食堂—教室—阅览室。 他整天奔忙在这条生活线路上。 看书入了迷,经常听不见吃饭的钟声。 黄昏时分,宿舍里蚊子很多,同学们三三两两地去散步,而陈景润却独自躲在破旧的蚊帐里看书,一些著名的游览区他几乎从没有涉足。 为了少在琐事上分心,他甚至只穿黑的、蓝的一类暗色衣服,以便穿的时间长一些,少洗几次。
在刻苦勤奋的学习中,陈景润以优异的成绩毕业了。
他被分到了北京市的一所普通中学任教。
陈景润带着激动而欣喜的心情来到祖国首都,走上自己的工作岗位。 然而,从他踏上讲台的第一天起,他便发现自己确实不是当老师的料。 极其内向的性格使他站在讲台上如履薄冰,面对比自己还要高大的学生,他不仅举止不大自然,而且说话结结巴巴,语无伦次。 平日里那敏捷的数学思维此时竟然在头脑中变得僵硬起来,学生们的束束目光在他看来都像一把把锋利的投枪笔直地朝他直刺过来,他不由地感到紧张和惶恐,连捏在手里的粉笔都常常颤颤巍巍,写不成行。 为此,他遭受到学生们的不屑和鄙夷。 作为一个老师,没有比在学生之中失去敬重和爱戴更为痛苦的事情了。 陈景润常常拚命地自责和叹息,骂自己笨蛋。 他不知如何才能摆脱这困窘的场面。
这样一来,这份太阳底下最光辉的职业竟成为他挥之不去的负担和累赘。 陈景润一向不善于照顾自己,平时又不注意营养,体质本来就差,此时又忧虑过度,他终于病倒了。 渐渐地,住院成为他家常便饭,生病成为他生活中的一部分。 但即使在住院期间,陈景润仍然没有放弃他所热爱的数学,他节衣缩食购买了刚出版的华罗庚教授的名著《堆垒素数论》,如饥似渴的研读起来。 与此同时,他又不得不做着失业的准备,他积攒起所有的收入,打算回家关起门来研究数学。 这位厦门大学的高材生确实对教师工作无能为力,心有余悸。 他不得不做这最坏的打算。
就在这时,情况出现了转机。
一次,厦门大学校长王亚南教授到北京参加会议。 恰巧,陈景润所从教的那所中学的校长是他的老朋友。 二人相见,几经寒暄之后,这位中学校长不满地诉苦道:“你们赫赫有名的厦门大学,怎么培养出一个如此不称职的学生?”王校长心里一惊,忙问道:“你指的是谁?”“陈景润。 ”“陈景润?他可是我输送给你的我校成绩最好的毕业生啊!”“最好?老朋友,你别跟我开玩笑了。 实不相瞒,他的教学工作实在让人难以恭维,学生和老师反应都很强烈。 另外,他三天两头请病假,常常不上班,我们实在没办法收留他了。 ”这位中学校长实言相告道。 听说自己的得意门生竟然要被扫地出门,王校长实在不敢相信这样的事实。 “不可能吧?”他喃喃自语着,脑海里不由浮现出陈景润在大学时的形象来。
那可是一个因学习着迷而闻名全校的好学生啊,他怎么工作起来就如此之差呢?他有点不解了。 良久,他突然一拍大腿,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苦笑。 对了,这位在学习上因刻苦而出名的高材生同样在生活上也是大名鼎鼎的,但大名鼎鼎的是他生活上的杂乱无章罢了。 一个连自己生活都不能自理的人怎么能胜任教师的工作呢?正如一名科学家在其专业领域游刃有余但干起农活来和普通农民相比却显笨拙一样,让陈景润担任教师的工作确实太委屈他了。 想到这里,这位目光远大、独具慧眼的“伯乐”当机立断的拍板说:“你们不收留他。 我要!我要让他回到厦门大学去,我们需要他。 ”
这天,王亚南特地驱车赶往陈景润的住处,看望了自己的得意门生。 好久不见,他的学生更清瘦了。 苍白的脸颊没有血色,两块颧骨微微地耸起着。 王亚南的心里不由地一酸,在病床边坐下身来,安慰陈景润说:“你不习惯在这里教书,你就仍回到你的母校去工作吧!”
一听见这话,陈景润高兴得从病床跳跃而起。 精神上的愉快使他忘记了自己的病痛。 但陈景润对教师生活还有点惴惴不安。 他急切地问:“到学校去还是让我教书吗?”
王亚南沉思片刻。 他望着陈景润手中的那本高等数学书,郑重地摇了摇头说:“不,不让你当教师。 我会给你妥善安排的,你放心吧!”
陈景润的眼泪禁不住簌簌地掉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