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7年,在党和政府的关怀下,陈景润调到了中国科学院数学研究所。 从此,新的奋斗便展开了。
这里,汇聚着全国著名的数学专家;这里,珍藏着全国最多最齐的数学专业书籍。 对于这个神圣的地方,他过去是渴望而不可及的。 如今,以前的奢望却成为了铁的事实。 更令陈景润高兴的是,他现在不仅有更充裕的时间来研究数学,而且还有著名专家的亲自指导。 过去,充其量他只是一个业余数学爱好者,而现在却已成为一个专业的数学研究工作者了。 过去他只能独自钻研,闭门思索,现在则可以随时得到著名专家的指导。 两相对比,真是天壤之别啊!
良好的研究环境使陈景润如鱼得水,带着怯怯的激动和欣喜,陈景润踏踏实实地工作起来。
为了节约时间,陈景润几乎把能够利用的所有时间都排满了。
当黎明来到之前,大地还是一片朦胧的时候,在陈景润单身住宿的那间屋子里,已经响起了朗朗的外语读书声;当人们迎着曙光跃身起床的时候,在陈景润的床头边早已积起了一堆数学演算草稿;当上班的铃声尚未打响,人们正挤着交通车赶路的时候,陈景润早已守候在图书资料室的门口了;当下班的铃声响起学校已人去楼空了,陈景润依然不知疲倦地伏在桌头苦读;晚上,人们早已鼾声不断,进入梦乡了陈景润的宿舍里却依然亮着灯光。
在食堂排队买饭时,在外出候车时,在上班途中,凡是能够利用的时间,他都不放过。
陈景润忙得就像一只不停旋转的钟表。 在一分一秒的充分利用中,他一步一个脚印地向前迈进着。
有一次傍晚的时候,在数学所的书库里,当陈景润从面前的书本中清醒过来时,他才发现门已被反锁了。 其实,在此之前,管理员曾大声喊问里面是否有人,但一心沉浸于书中的陈景润哪里能够听见。 没有办法出门,他索性又在里面继续钻研起来。
还有一次,陈景润边走边思考问题。 他入了神,简直忘了周围的一切,一头撞到了一棵大树上,头上碰了一个大包,自己却毫不知觉,只是一边用手摸着额头,一边埋怨别人撞了他,继续低头向前走。 等到重新撞在了树上,他才苦笑着绕过去,又边走边思考刚才的问题。
还有一次,陈景润实在太疲倦了想休息一下,他离开办公室步出大楼,沿着通往宿舍的那条路慢慢走着。 走着,走着,他觉得今天这条路怎么那么长啊!他仔细一瞧,原来刚才绕了一个弯,不知不觉又回到办公室门口来了。 他叹了一口气,又走进去埋头苦读起来。
这样的小故事简直不胜枚举。 这一切对于陈景润来说太平常了。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陈景润自学了英文、俄文、法文、德文、日文、西班牙文6种文字,在他的宿舍里,积累的演算草稿整整装满了两麻袋。
辛勤的血汗终于催发了美丽的花朵。 1966年5月号的《科学通报》上,发表了陈景润对哥德巴赫猜想的比较初步的证明。
这个初步成果在世界上领了先,冲刺在世界各国的前面。 但这一证明需要进一步推进和简化。 陈景润决心继续攻克这一难关。
文化大革命开始了。
数学家陈景润被打成了“白专道路的典型”和“现行反革命”,他多次遭到批斗,他演算的草稿很多被践踏,他的宿舍里的桌子、凳子不知什么时候被别人搬走了,电线也被扯走了。
恶劣的条件无法阻挡陈景润攀登科学高峰的脚步。 他上街买了一盏煤油灯,借着昏暗的灯光继续闭门推算。
夜深人静的时刻,效外的田野里一片漆黑。 然而,在陈景润的房间里,却始终闪烁着一盏昏黄的小灯,那微弱的灯光映照在洁白的稿纸上,映出了一行行密密麻麻的数学公式。 陈景润继续不知疲倦地行走在攀向世界数学高峰的道路上。
在充满公式、数字和符号的世界中,他感到兴趣盎然,富有诗意。 宿舍里的麻袋又重新被一摞摞稿纸塞满,算起来整整有6麻袋。
然而,长期的严重迫害和极度的辛劳工作使陈景润的身体越来越弱。 他的颧骨越来越高耸起来,两眼越来越凹陷起来,脸色时黄时白,很是吓人。
终于,有一天晚上他病倒了。 那是在从办公室回到宿舍的路上,陈景润突然感到腹部一阵剧痛。 他手捂腹部一步一颠地来到宿舍。 一进宿舍,他便一头歪倒在床上,剧烈的疼痛使他在床上翻来滚去,豆大的汗珠白脸上纷纷落下。 他咬紧牙关,硬挺了一夜。
第二天,到医院里一检查,才知道他得了结核性腹膜炎。 医生告诉他要全休一个月。
此时的陈景润哪里耐得住静静的休息呢?多年的繁忙早已成为他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清闲对他来说无异于活受罪。 他克服着日益加重的病势和随之而来的剧烈疼痛,不顾医生的反复劝告和叮嘱,又拚命地工作起来。
他对1966年取得的对哥德巴赫猜想的成果很不满意,认为那次证明演算顺序过于繁琐,系数不高,离论证哥德巴赫猜想的数距较大。 因此,他决定在此基础上另辟新径。 再重新开辟一条道路是多不容易啊!这意味一名登山运动员十分艰难地攀登到某处高峰后,又原路返回,再重新找一条路途爬上去。
在这时刻,可恶的病魔把陈景润折磨得头晕目眩,眼冒金星,四肢无力。 开始,他边演算边用手握成拳头顶住腹部,但疼痛还在加剧。 豆大的汗珠从脸上身上滚落下来。 终于,他实在支撑不住了,晕倒在桌子上,笔从他手里悄然滑落,滚到了地下。 半晌,他才清醒过来,从地下拾起笔,继续演算。 同事们看到陈景润这样玩命地工作,都劝他注意休息。 陈景润苦笑着对他们说:“感谢你们的关心,可是攻克难关非拚命不可啊!我怎么能休息呢?”大家见劝阻不住,便不再坚持了,他们从心里敬佩这位顽强拚搏的青年,也暗暗地为他在捏着一把汗。
他也得到了许多领导和同事的关怀和支持。
图书馆的一位管理员常常把陈景润藏在小书库深处的一个角落里,以便让他专心看书。 由于一些研究员的坚持,数学所一直在订购世界各国的文献资料,始终没有中断过。 这是一个很大的功劳。 陈景润由此可以及时了解数学前沿地带的国际动态。
就这样,白天,陈景润在图书馆小书库的角落里贪婪地阅读文献资料;夜晚,他就在煤油灯下伏床演算。
敬爱的周总理一直关心着科学院的工作,并且着手派人排除各种帮派对科学研究工作的干扰。 一位周大姐被任命为数学所的政治部主任,李尚杰被任命为党支部书记。 这两位领导到任后,数学所的科研秩序慢慢恢复了。
李书记刚到职的时候,为了和大家熟悉熟悉,便拿着科研人员的名单一个一个和大家认识,但是他却始终没有见到一个叫陈景润的人,“陈景润为什么总是见不到呢?”李书记感到十分奇怪,“莫非他病了很长时间,没有来上班?”李书记便去询问其他同志,有人告诉他,陈景润是个长期病号,但他并没有整天呆在宿舍里休假,他一直在资料室忙着查资料、写论文,如果谁想找他的话,就上资料室好了。 在那里有一个人即使在天不太冷时也穿着一件棉大衣,这个人就是陈景润。
一听说这种情况,李书记非常惦念陈景润这位年轻数学家的近况,他想尽快找到他。 果然,在资料室里,李书记发现一个人穿着棉大衣坐在一个角落头也不抬,不停地写啊,算啊,好像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整个资料室就他一个似的。 李书记本来想在陈景润停止工作时去和他聊聊,但他等了半天,见陈景润总不抬头,他只好走到陈景润身边,轻轻地问道:
“对不起,打扰一下,请问你是陈景润同志吗?”
“是的。 你是……”听到李书记的话音,陈景润抬起头来,不解地问。 他没有想到一个陌生人会来找他。
“我是刚调过来的,姓李,叫我老李好了。 ”李书记亲切地说。
“李书记?噢,李书记!你好。 ”陈景润愣了半天,他才想起听别人说过新调来一位姓李的书记,他放下手中的笔,向李书记问好。
李书记望了望陈景润那紧裹着棉衣的瘦弱身躯,关切地说道:“天还不太冷你就穿棉衣了,是不是身体不大好?”
“是的,总生病,都是小毛病,没有什么事,不要紧,挺一挺就过去了。 ”陈景润不好意思地回答道。
“你现在特别忙,我现在就不再打扰你了,这样吧,明天晚上我去你的宿舍,我们好好聊一聊,怎么样?”
一听这话,陈景润赶快摇头,“我没有时间收拾宿舍,里面太乱了。 ”
“没事,没事。 就这么定下了。 ”李书记笑着说。
“那么,好吧,我在宿舍的下面的门口等你。 ”陈景润勉强地答应了。